随着马车自朱雀门绝尘而去,玉奴和念奴皆神色严肃地各自坐在其中沉默不语,唯有听到两辆车马的车轮快速碾过地砖发出的悠悠声音,不过片刻间,车前忽地传来骏马嘶鸣之声,随即其后驾车的内官已是从外迅疾地道:“念奴娘子,咱们已到皇城外了。”
听到此话,念奴迅疾掀开车帘,透过车窗果然看到马车已走出了皇城,来到了城外的市坊驰道上,当她自隔壁车马上看到玉奴也将掀开车帘,二人心领神会地沉一颔首,虽未多言却已是交汇了千言万语。
“去太医署值房!”
当念奴松开手,车帘顿时落下,隔断了二人的视线,下一刻车内便已响起了她冷静地吩咐声。车前内官闻言立即驱马朝着太医署值房而去,而玉奴所在的车马此刻也已分道扬镳,朝着太尉府而去了。
察觉马车再次疾驰起来,念奴这才察觉自己已是不自觉地攥住了双手,不知何时背脊已是起了一层薄汗,她与玉奴皆知,今日她们二人肩负的是自家郡主布局许久的谋划,是当朝皇嗣的性命,更身负着杨皇后的希望。今日的每一环必须如卯榫一般将时间对的严丝合缝,否则一旦有一处出了问题,势必会让郡主和杨皇后陷入被动的局面。随之引来的,更是一场难以想象的轩然大波,便是搅动整个长安也不在话下。
“娘子,咱们到了。”
一听到车外的内官提醒,念奴立即回过神来,几乎是车马停下的同时,车外的内官方下了车还来不及去掀开车帘,便见坐在其中的念奴已是等不及地顾自下了车马,下一刻几乎是提着裙子朝太医署内赶去。
因着掖庭嫔妃众多,规矩森严,所以除了只服务于帝后的尚药局设在皇城内的西南角,由宫中的女官担任以外,太医署皆设在皇城之外。
此次是因杨皇后怀上龙胎后一直食欲不振,孕中比之旁人艰难,相比之下太医署的太医令比之尚药局的女官于这妇科千金上更胜一筹,所以到了这临盆之际,元成帝也就要求太医令孙仲每日在太医署外的值房外与其他太医轮流值守,以为皇后固胎。
当念奴眼看已至值房外,此刻便也顾不得平日里讲究的仪态,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了进去,待入了太医令孙仲所在的屋子,一掀开帘拢,地龙的暖意夹杂着药香瞬间裹挟而来,而在绕过一放满医书的书架后,念奴终于看到了瞧着、、须发微白的孙仲佝偻着腰负手在那儿,神色间是难掩的急切与等待,而在他身旁还侍立着一个医工打扮的男子,此刻听到她的脚步声,二人转首看来,念奴这才瞧出,站在孙仲身旁的不是旁人,正是乔装打扮的李炜。
“太医令,皇后殿下将要临产,魏婕妤和郡主急召您入宫——”
眼看着匆忙行礼说话地念奴,孙仲紧绷着的眸光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转而看了眼并无旁人的屋子,却还是什么也不曾多说,只示意地看向身旁李炜大惊失色道:“快,快带上药箱。”
说罢,李炜连忙低头从一旁取来药箱,紧跟着孙仲与念奴的匆忙脚步快速朝太医署外走去,待来到等候着的马车前,念奴当即叉手行礼道:“事出匆忙,只能委屈太医令了。”
“无妨,殿下与皇嗣要紧。”
孙仲闻言急忙摆手,转而便由一旁身着普通医工服饰的李炜敛首搀扶着上车,待孙仲坐稳,念奴也在内官的服侍下走了进去,下一刻孙仲便叮嘱地掀开车帘对车外的李炜道:“你等入不了掖庭,便回去等候罢。”
话音落尽,车外的李炜恭敬地含首,直待马车远远离去,李炜适才神色平静地抬起头,朝着四周暗暗打量了一番,转而迅疾朝着另一方向而去。